《影视民工の电子厂流水线实录》
文/人间清醒之洋岛
7:30
当第18个闹钟响起时,我扒开眼皮的力度比撕甲方封条还狠。镜子里这个油头堪比王家卫墨镜的男人,正是一所"国际影视教育学院"(其实就是城中村三层自建房)的首席导师。上个月校长把我工牌改成"奥斯卡预备役总教头"时,我差点用斯坦尼康砸穿他新买的茶海。
8:00
地铁挤得像是《僵尸世界大战》片场,前面大姐的煎饼果子酱料精准滴在我淘宝19.9包邮的"导演马甲"上。刷朋友圈看到前剧组灯光师在海南拍汽车广告,九宫格里赫然有龙虾刺身和比基尼场务。我默默点完赞,把昨天剩的包子啃出了《1942》的悲壮感。
9:30
今天第428次讲解"轴线原则"。当我声情并茂说到"跳轴会让观众产生空间错乱"时,第三排戴耳机的男生突然举手:"老师,我抖音剪辑从来不管这个,点赞照样破万!"全班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。窗外的阳光斜照在我教案"电影语言的语法"几个字上,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教甲骨文。
12:00
教师餐补15块的额度,让我在沙县大酒店点单时精确得像在调色温。校长端着保温杯飘过来画饼:"等咱们上市了,给你买ARRI摄影机当教具!"我望着他开裂的鳄鱼皮带,突然理解《肖申克的救赎》里安迪越狱时的心情。
14:00
带学生实操拍摄"校园宣传片"。当他们第7次把反光板当飞盘玩坏时,我摸着口袋里要赔的280块,终于明白张艺谋说"拍电影就是烧钱"时有多克制。有个女生用稳定器拍猫片上了热门,转身问我:"老师你作品在哪能看到?"我默默打开硬盘里吃灰的毕业作《未命名项目04》,进度条永远停在3分17秒。
17:30
工资到账短信如约而至,数字还没B站充电收益多。盘算着要不要接那个婚庆跟拍私活——上次给新人调出丧尸青色调,被追着骂了三条街。突然收到房东催租语音:"再不交钱,下月就把你那些破烂器材当废铁卖!"我看着墙角贴满胶布的滑轨,它们沉默得像《2001太空漫游》里的黑色方碑。
21:00
缩在二手人体工学椅上剪接客片,甲方第20次要求"把阴天P成晚霞但要有朝阳的活力"。当PR再次崩溃时,我突然参透塔可夫斯基的哲学:原来《潜行者》里那个禁区,特么就是影视民工的人生!
23:59
关掉电脑前瞥见学生发来的消息:"老师,我想退学去当带货主播..."突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,在北影厂门口蹲活时眼睛里还烧着火。现在别说理想,连花呗都还不起了。摸出枕头下的《电影手册》,发现某页夹着褪色的场记板照片,背面写着"永远年轻"——现在看像句诅咒。